​辫帅张勋生来忠厚福相
发布日期:2025-03-07 14:34    点击次数: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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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有一件大事所谓「张勋复辟」;是当年满清余孽,官居「定武上将军」、「长江巡阅使」掌据长江流域七省军政大权的张勋,得到康有为的合作,在北京恢复宣统为帝,头尾做了十二天的一出滑稽大戏。

张勋是一个十足不学无术,完全倚靠命运的人。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命中有「才」的人,一种命中有「福」的人。

而张勋则是命中有福的人,虽然他不学无术,却能显赫一时。

历史上凡是当过元首的,必定是这两种人,创业的皇帝,大都是命中有才的人;继承的皇帝,大都是命中有福的人。

张勋是满清的武人,封疆大吏,虽然他到了民国还荣任长江巡阅使,衷心却对满清尽忠,所以一直不曾把发辫剪下来,因而当时有个著名的「张辫帅」的绰号。

此人之所以对满清尽忠,倒不是图名图利,而是一颗忠厚的心,也就是他一生有福的相格。

说起他的出身,完全关系于命运。

他是江西省奉新县赤田村人。他的父亲是一个赤贫的农民。当他出世不久,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几乎病死。家里人都怨这孩子不吉,一出世就要使父亲大病几死。但因他是长子,乡下人是很重视长子长孙的、父母仍然喜欢他。

当他生下第三天,照例父母也替他请乡下算命先生「定时」。赤田村是一个穷乡僻坏,要去赤田村约十数里的江际村头,才有算命先生。倘有钱的人家替长子长孙定时,都要把算命先生请到家里来的,但张勋的家里赤贫,连请算命先生都没办法,他父亲就只好到江际头村去请算命先生替他定时了。

说也奇怪,算命先生把这小孩子的八字定好了之后,惊奇地对张勋的父亲说:「如果这孩子的出生时辰没有错的话,不久他的父母就被冲克的危险。」

他的父亲就问:「所谓冲克是何情形?」

算命的说:「看他的父母的命根老不老,不老就要去世,否则要也大病一场。」

他的父亲说:「这孩子的八字好不好?若是不好,我就要把他过房去;若是好,我就是被克也无妨,只要他能荣宗耀祖。」

算命先生回答说:「老兄,恭喜你了,这孩子的八字太好了,他和许大人的八字一样都是『身煞两停」的大贵格局。」

张勋的父亲虽然不懂什么叫做「身煞两停」的贵格,只听见他的孩子八字和许大人同样就笑逐眉开了。因为他们所知道的许大人不是别人,就是这江际头村的许振伟,是当时咸丰年间官居两江总督的。

因而他就急问:「难道我这小孩真的也有许大人的大贵命吗?那我就被克了是我的福薄,我能生有此子,我就死了也心甘意愿的。」

「你这孩子的八字是甲寅,丙子,庚申,庚辰,是坐禄贵格,而杀又透出,寅申又冲,将来年少就要离家,去越远越大地方越好,必是一个大武官,可能比许大人还要显赫,因为他的行运比许大人更好。」

算命先生又说:「这孩子你要好好地栽培他,要他做一个好人,因为他将来握有生杀大权,幼时你要教他多读一点圣人的书,要他学做一个好人,否则他当年当起武官很会杀人的!」

接着算命先生又替张勋的父亲算命,说他的大命不致于被克只是难免大病一场。于是他的父亲也就欢欢喜喜地回去了。本来他是不预备替孩子做弥月的,但因算命的说这孩子八字是这样好,就勉强凑了钱替孩子请了满月的酒。

因为要孩子不要凶恶,就给他乳名叫做「少凶」,意思长大了就不凶。后来张勋就改用「少轩」作为别号的。

孩子的八字虽然好,依当时他的家境,万无能力谈到栽培子弟成人的。但他父亲因为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决心不要使孩子跟他在一起,要他离家,去越远越大的地方。因此,当时他就与这位算命先生交起朋友来,因为当时这位算命先生就是江际头村的私墪先生,而他自己的赤田村还没有私塾,他预备孩子大了,就要送到这江际头村来读私塾。

果然,过了十年张勋十岁,乡下人所谓「鸡上斤仔上十」,可以离家的了。父亲为把张勋送去江际头村去读私墪,每天是早晚要走十余里路一来一去的。读了四年私塾之后,私墪先生也就是那位算命先生,就找了一个机会,把张勋介绍给当时官居两江总督的许振伟家中去当书僮。

许振伟自己在外做官,家里设有书斋,延师教诲家中子弟,书斋中需要几个书僮,每日帮助子弟们许多杂事的。张勋读过四年书,自己也肯用功,为人也很忠厚,所以私塾先生就把他介绍给许家,让他有机会得到许家的栽培。

张勋这小孩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副忠厚相的小子,许家子弟对他都很好感。

本来当书僮的,除书斋和各人书房中的打扫等事外,当然也有旁听读书的机会,也有和少爷们讲论书本的机会。因此张勋在当书僮的几年中,对于文字也确有进益。但这毕竟是不时的旁听而已,当然不是他所满意的。也因为这个缘故,他不想在许家长当书僮下去,他想脱身去习武,为的他自知学文已无望了,如果能去习武,也可能有功名。

有一年许家另由南昌聘来一个姓华的老师,这位华老师年纪差不多五十岁了,不特经史子集都博学,而对于星相医卜,也样样皆精。他到许家不久就对许家的管家许五爷说:「那位张书僮的相貌不凡,将来大有前途,希望许家能栽培他,使其成才。」

不久,许振伟也回家度岁,管家就把这事告诉许总督。

许振伟自己也会看相,他就把张勋召来一看,果然相局不凡,绝非庸俗之子。

第二天,许振伟就和华老师谈论张勋这小子的相格。

第三天,华老师说:「这小子相局为土形带水,大贵且富无疑。他长大成人,将是一个矮胖子,为人忠厚老实。同时他将来必是一位显赫一时统领大军的人物,但不是一个文官,只能出将,不能入相。」

许振伟就说:「我所见的也相同,这小子比我家子弟的相格都高贵,所可惜的只是武职,而非文职,则官运前途仍嫌有限罢了。」

最后谈到对他的栽培问题,许振伟口头上固然答应,想法栽培他向武事方而去求深造,但心中实际上并不愿意,因为当时许家是江西的第一户,而依张勋的相格看,将来不止是两江总督,而且和他同是奉新县更是相去不过十余里的乡里,似乎有些嫉妒的意味,所以当时许振伟就说:「若是要栽培习武,那只有叫他去江南大营。」

这个所谓「江南大营」,乃满清在江南招募兵勇的大本营,等于下级军官学校,出身不高,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前途的。

华老师心中似乎也明白了许振伟的心意,就顺从他的意思说:「如果能够把他介绍入江南大营,也算这小子的鸿福了!」

许总督只点点头,口里也没有说什么。

两江总督和华老师谈话的时候,原来张勋这小子躲在围屏的后面,所以他们两人所说关于他的话,统统都听到了。他父亲和那位私塾老师都未曾把算命的事告诉他,因为恐怕小孩子知道自己的命好了,就会骄傲甚至倚靠命运,不肯奋勉,此时他听到许大人和华老师说到自己相貌好;还比许家子弟相貌更好,将来会当武官,统领大军,他暗中欢喜极了。

也自那天起,他天天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面相;但看来看去,自己觉得只是一副乡下人的相貌,土头土脑的,一点也不如许家几个少爷好看。

于是他怀疑华老师和许大人所说的话。他想,他们两人都不是看相先生,怎么会懂看相呢?恐怕是随便说说笑话罢了。

有一天,他等待书斋放学之后,学生们都散去了,偷偷地跑到华老师面前,毕恭毕敬地说:「华老爷,我要请教你一件事可以吗?」

华老师是一个举人出身,所以学生们称他为老师,而书僮们要称他为老爷的,华老师平日对张勋印象很好,就笑笑地答道:「可以的,你问什么要事?」

「我和许家诸位少爷都是人,何以他们能够延师读书,而我偏要当书僮而不能读书呢?」

张勋又说:「我的面相何以也不如他们好看,他们个个都是很斯文好看,而我只是和乡下孩子一样的?这是不是叫做命运,命运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你能看命运吗?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华老师回答说:「是的,这就是叫做命运,他们生于富贵之家,而你却生于贫贱之家,他们长得清秀,而你长得忠厚;他们可以习文,而你只宜习武。」

他又说:「不过,你只是现在比不上他们,但将来你也会很好的,只要你肯力求上进,将来也会和他们一样富贵发达的。」

「我在这里当书僮,怎样有机会求上进呢?」

张勋又说:「华老爷,你看我的命运该当学武不能学文吗?我家里又穷,我自己又愚笨,既不能学文,又那有机会去习武呢?」

华老师说:「要想学武,倒有机会。过了一年,你再大一岁,可以想法子去江南大营报名,将来就可以出来做武官的。」

张勋听了满心欢喜,他相信华老爷的话,希望再过一年大了一岁,就能得到机会进江南大营的。

但是,到了第二年正月,张勋这小孩子从各方面打听,知道江南大营非得有力的人保荐不容易进去的。

于是他就趁许家书斋放学的时候去请教华老师,他对华老师说:「华老爷,你去年说我将来可以去习武,又说我今年大了一岁之后可以到江南大营去从军,读讲武堂;但是,我家里托人去查问,我自己也向人打听,听说那江南大营好难进去的,非有当朝有力的人保,他们不会招收的,像我这样情形,那有福气进大营呢?」

他又可怜地说:「华老爷,请你做个好事,再给我看看新年命,我今年是否可以不再在这里当书僮,有没有进大营的命运呢?」

「阿勋!」华老爷安慰张勋说:「前两天我巳把你的八字看过了,一过了清明,你就不会在这里当书僮了。」

华老爷这话把张勋听得乐极了,他笑脸地说:

「真的吗,华老爷,是否可到江南大营去?」

他拱起双手,向华老师作揖说:「谢谢你,华老爷,将来我若能得一官半职,一定要重重地谢谢你的!但愿在清明节前进入大营。」

华老师看见阿勋这小孩子实在忠厚老实,就对他说:「这事我去年曾对许老爷说过的,他也愿意把你介绍去江南大营,下月他回来时,你自己要好好地去求他写一封介绍信,有他的信,你就不用愁了。大营里的人都是老爷的熟人,有的是他的学生或部下,只要有他的一张八行,你不特马上可以进入大营,将来他们还会帮你的忙的。」

过了两天,张动想起以前有人拜求许老爷写介绍信的,有的先把信写好,带来给许老爷一看,许老爷在信上印了一个图章就算了。有时许老爷也叫华老爷代笔,写好信再盖图章。于是他就求华老师先替许老爷代笔写好信,让下月许老爷回家时,他拿了信向许老爷恳求盖图章。

华老师看见阿勋这小孩子能够想出这方便的办法,心里想:这小子现在就懂得这些官场上的手法,将来发达起来,必定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本来华老师未经许振伟的面嘱不能代笔写信的,但为了帮助阿勋投身江南大营成功,同时阿勋是许家的书僮,可算是家里自己人一样,便答应了张勋的请求,替许振伟代笔写了一封介绍信。

日子过得很快,下月到了,许家主人两江总督许振伟回到江西奉新县江际头村的公馆来了。从前官家都重视家里子弟的业师,家里上下人等都对老师十分尊敬的,许家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当天晚上许振伟就备筵与华老师共餐,请华老师上座。这是许家的老规矩,表示平日主人在外为官,不能对老师好好的招待,所以每次回来都备筵由许振伟亲自招待,率同弟子到席,特意对老师谢劳的意思。

席间,许振伟和华老师两人从国家天下事谈到家里子弟的学业,以及每个书僮的勤务时,华老师就顺便向许振伟声明道:「上月书僮阿勋,有志去江南大营习武,想求你替他介绍,要我为你代笔写一封信,预备等你回来请你盖印的。本来此信未经你吩咐不能写,好在此事于去年会和你谈过,横竖也要你过目盖印的,所以我替你写好了的,我得向你声明。」

正在这时候,张勋也在那里伺候少爷们坐席饮食,华老师就顺便叫了张勋一声说:「阿勋我替你写的那封信,你得拿来给老爷看看。」

「是,」张勋答应了声,就伸手向衣袋中把那封信了出来,走到许振伟面前,先行打了一个揖,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信,呈给许振伟,说:「恳求老爷,栽培,栽培!感恩无尽,图报有日!」

许振伟把信接过抽出一看,点点头,对张勋说:「好的,先放在我的书桌上,等明天我给你盖印。」

说罢,就随手将原信交给张勋,张勋这小子虽然忠厚老宝,但对于应接之事却十分灵机,他一接过信,马上下跪向许振伟磕头称谢。之后,就把原信送入许振伟的书房里去了。

席散后,许振伟就叫张勋到西厢花厅里谈话。「你想到江南大营去习武吗?」

许振伟说:「那封信是华老爷替你写的还是你自己请华老爷写的?」

「是我自己求老爷写的。」张勋说:「求老爷栽培我到大营去习武,将来发达,都是感老爷的大恩!」

许振伟点点头,一面看看张勋的气色,确然今年三月间非动不可;因为驿马部位的气色已经呈现了紫气,照相理说,在这三十天内必定要离开许家到东北向去的,而且也必然是从书僮改登腾达的前程的。

许振伟看清楚了张勋这小子相貌之后,心里就想:张勋今年能否进入江南大营,这命运完全操在我许振伟手中,我不给他盖图章他便去不成,让我把这小子命运试试看,我不给他写信,他的气色又应将如何变化呢?

本来许振伟是想明天给他盖图章的,这一想,暂时就不想给他盖图章了,固然他不一定就这样做,只是暂时的念头而已。

那时候距离清明节还有三十几天,许振伟此次回家原预备在乡下过清明节的,张勋这小子极懂礼貌,第二天当然不敢去催许振伟盖章,同时他也知道老爷此次回家过清明节,此时距离清明节还远,当然也不用太着急去请老爷盖图章的,再过几天去催也还来得及。

真想不到:许振伟在家里只住十天光景,忽然接到公文须要即日动身进京去,于是只有半天功夫许振伟就匆匆地离开江际头村赶到九江去了。

在许振伟离家之前,张勋当然知道自己那封介绍信还在老爷案头没有盖章印,但在那种情形下,他是一个小书僮,当然不敢开口了。只是当他在门口送许老爷上轿时,曾对许振伟提一句,说:「老爷,我几时可以离开公馆?」

他原想这一问可以使许振伟记起介绍信的事,也不知到底是因为许振伟忙得忘记了的,还是有意把他躭搁下来的,并不会记起那封信之事,只转过头对管家吩咐一声说:」准许书僮张勋随时到江南大营去,并发给他一年薪饷。」许振伟说了就上轿去了。

许振伟走后,张勋心想:老爷既然这样厚待我,也许那封信巳经盖好了图章,只是忘记把给我,而我自己也没有向他取。于是他急忙回头跑进老爷书房把怡头那封信取来一看,竟然老爷完全把这事忘记了,信上并未曾盖印。此时张勋怅然默对那封华老爷代笔的信想了半天,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把那封信收回来,郑重地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第三天他向许公馆管家告辞,说是要到九江江南大营报名,管家照许振伟的吩咐发给他一年的薪饷,临走时,他要求管家给他一张上面盖有两江总督许公馆图章的路条,说是他先回赤田村家里,两三天之内就要由家里动身到九江,自己年纪小,路上有了这路条可以方便的。

许公馆管家因为许振伟临行时在门口曾说过准许书僮随时到江南大营去的话,当然就写了张路条给他。张勋离开许公馆的时候,也曾去拜别华老师,华老师和管家也都送他到二门。他们当然问过张别,老爷那封介绍信收存好了没有?他只答说带在身边了。他不曾告诉他们那封信还没有盖印,而华老师和管家都以为那封信当经许振伟盖好了印的,绝不会想到那信至今还未盖印。

张动拿了薪饷回到赤田杜家里,取出两江总督许振伟的介绍信和公馆的路条给家里以及邻居观看,说是他在许大人公馆当书僮,现在得了出身,他就进入江南大营去讲武堂去了,将来出来当武官带兵打天下了。族里和邻居们头一次看到两江总督的八行大函和总督馆的路条,真是奇奇怪怪,羡慕得很,大家都在那里议论,说是这路条可以通过关口,不受门勇盘查,百无禁忌的。

而张家族人就说这封两江总督的八行,千金都求不到的,只要有这封介绍信,阿勋就可以进入江南大营读讲武堂,就可以受到优待,所有一切费用都豁免,食穿都是由公家供给,每月还有十两银子寄回家的,将来讲武堂一出来,就是带大兵的军官,三五年之后,就要当起将军来了。

自从前几年张勋离家去江际头村当书僮,这次总算得意回到家里来了,他带回许公馆发给他的薪饷是官府的饷银,一锭一锭雪亮的,把家里的人看得眼花目呆,口中啧啧称颂不置。张勋的父亲就拿出官银一锭,给族人和邻居去传观。他们看了还不够,每人都要伸手扪一扪、捏一捏,大家都说这都是靠阿勋的福气,才有看到这官银的眼福。

第二天,张勋的父亲亲自出马,送他的爱子上九江去。据说这一去最快也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回家一次,也可能三年之后才能回来的。所以张勋离家前两天,族人和邻居都为他饯行请酒,据说这是自有赤田村以来从来没有过族人和邻居对一个幼年的孩子饯行了。

张勋随他的父亲离家后,在路上走了好几天的路程,那张许公馆所发的路条,真使张勋的父亲乐得说不尽的荣耀。他两父子离赤田村不久,就经过奉新县的一个渡头收税的关口,这路条的权势,真把张勋父子两人意想不到的惊异。

那渡ロ税关,本来是有名的严紧,因为当时有走私的鸦片当常偷渡这渡口,张勋的父亲每次经过这渡口,都由官府的兵勇和官吏盘问,搜查每一个过客的行李以及全身,他自己就不是带行李,也没有一次不被查全身的。

这一次他先行,张勋跟在后面,也准备受搜查的;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刚刚下雨,渡口上过客很多都立在雨中等待列队进入检查站。

还是张勋有临时的聪明,他突然走在父亲的前面,叫父亲跟他走去,此时父亲也记起了张勋身上有那一张许公馆的路条走到前面去了。

但他心中还在躭虑,不晓得可否准他父子先行检查。他心想如果能准他父子先行检查过渡,则许公馆的路条已够灵了,而他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真想不到,当张勋走到检查人员面前,把那张路条递给站中官吏一看,马上就见效,官吏看了张勋一下,就问:「就是你本人到江南大营吗?还有和你同行的人吗?」

张勋答:「是,我就是张勋,是许公馆的书僮。」

接着他转过头看他后面的父亲,说:「还有我的父亲送我去江南大营的。」

这时候,站中许多官吏和兵勇都走来看那路条。

「好的,你们两人可以先出站上船过渡去,用不着检查了!」那官吏说了一声,就叫守闸的兵勇开闸,让张动父子两人过去了。

此时站口上许多旅客们都愕然惊奇,注目他们两父子,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不检查过去了。因为九江是江西地界,也就是两江总督许振伟的辖下,许振伟公馆的路条,张勋又是公馆里的书僮,又是去江南大营,这三种特殊条件,当然在江西境内的各关卡没有敢检查他们的。

所以他两父子由家里到九江,一路上都是像奉新县渡口站一样的情形,毫无阻拦地通过的。

路上走了好几天,顺风顺水地到了九江。

父子俩到了江南大营的大门口,因警卫森严,把张勋的父亲吓得蹑足不敢上前去。

仍是靠张勋毕竟在许公馆多年,见过世面,尤其是他来此为的就是进入大营,所以就带他父亲到大门口,又把那路条给门勇一看。

那门勇的班长看了路条,带他两人进入大门,到号房里去见管帖的大爷了。

江南大营的号房大爷把张勋父子带进总办事厅去见胡长官。张勋照样把路条和那张许振伟没有盖印的介绍信呈示。

胡长官看了就对张勋说:「怎么许大人的信没有盖印呢?」

「是,许老爷这封信是吩咐华老爷代写的,写的那天他没有盖定印,本来他预备在家里过清明节的,后来临时接到公文即日进京,所以忘了盖图章。」

张勋又指那张路条说:「走的那天,我在门口送行时曾对他说我几时可去大营,他说随时都可以去,又吩咐管家给我一年的薪饷,又叫管家发给我这路条,我以为这信巳经盖好了印,那知他行后我到他的书房取信时,才发现还没有盖印。我想,大概他也记起了还没有盖印,所以吩咐管家发给我这一张路条作为证明的。」

「就官场上的规例说,公文和函件没有盖印是不行的,但因这路条上面写明『本公馆书僮张勋,由许大人介绍前往江南大营受造』等字样,所以今天才可以先准你暂时留营。我们当然不能去函询问许大人;但我们应当去函许公馆,问明此介绍函是否许大人所写,并告知此信未盖私章,等回信到了,才能把你名字正式列入营部,并要先入伍六个月之后,才正式入讲武堂上班。」

张勋就这样进入江南大营了。

后来有人说张勋当时入江南大营乃假造了一封许振伟的介绍信,其实并没有,只是他很够灵机,当时一发现信上没有盖印,就想出请管家发给他一张路条,果然这路条发生了证明功效的了。

说也奇怪,满清时代凡是官府用人的机关,主管大人都会看相,而且也以相貌作为取舍的主要条件。

听说,凡入江南大营的人,都要经过暂时留营几天,由营中会看相的官长看过相之后,才决定去留,主要的看看有无「反骨」和「背逆」的相,因为满清最怕汉人造反,而江南大营所招的都是汉人,更重要的要看看入营的人是否忠厚老实。

据说,张勋当时被录取的并不是全靠许振伟的介绍信,而是看相长官在他的名册上面批了:「此子生来忠厚福相,他日必对国朝尽忠」等字样。

听说张勋后来也知道此事,所以更使他对满清尽其孤臣孽子的忠心了

也因为他有此生来的福相,才有他那样庸人多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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